王先生 34岁 上海互联网大厂职工
我和我老婆硕士毕业后,双双入职上海某互联网大厂上班。
图片来源:Pexels-Ketut Subiyanto
经过多年奋斗,人到中年,我现在算是在这家公司站稳脚跟。我和老婆的工资加上年终项目提成,薪资能过百万。
近几年,996的话题时常占据热搜,被现代年轻人所诟病。但在我刚毕业的那几年,
996对我来说“是一种福报”。
我和老婆都是农村出生,特别重视进入大城市工作这个改变命运的机会。
天一亮,我们就把自己从床上拖了起来,在写字楼里如同行尸走肉般飞速运转十多个小时,然后再让出租车把我们如同死尸一般的躯体运送回家,
简直把“社畜”这两个字演绎得活灵活现。
拼了命的工作就是为了将来有一天能够在魔都立足,能够在这里买房,让孩子在这里长大。
2018年,我们终于买了一个一室一厅的小户型,第二年孩子就出生了。
当时我所在的部门正好面临业务上的调整,作为领导我每天特别忙碌,经常连续性干好几个通宵。996对我来说都是非常奢侈的“放松”。
我老婆请了产假,按公司规定,我也享有几天的陪产假,但是我忙得没时间去用这个假。我老婆做完月子,也立刻回到公司上班了。
我们只能请月嫂帮忙带孩子,一个月给一万多。我们买的房子很小,只有一室一厅,为了能让孩子睡个好觉,我们把唯一的一个房间留给宝宝和月嫂。
有几个月,我们特别忙,经常凌晨才回来,宝宝和月嫂她们已经睡着了。我们不敢打扰宝宝睡觉,早上走的也比较早,所以那段时间,我们连宝宝长得啥样都快忘记了。
我也考虑过,让老婆找个轻松点的工作,工资少一点就少一点吧,至少可以朝九晚五,有时间带带孩子。
但是我老婆拒绝了,她说我们现在房贷车贷都需要钱,将来养孩子养老人换学区房,更需要一大笔钱。
有一次,我上班时偶然间看到一条保姆虐待老人的新闻,看完后心有余悸,就跟老婆说了这件事。我老婆那天一天都心不在焉,好不容易请了个假火速赶到家里查看宝宝身上有没有伤。
我们俩十分后怕,辞掉了保姆,让老家父母来上海带孩子。
他们来了之后,不仅房子里住不下这么多人,更要命的是,他们严重水土不服,用不惯马桶,不会用燃气灶和花洒,晚上车辆驶过的声音让他们整宿睡不着觉。短短几天时间,人一下子老了好几岁。
无奈之下,我们只能把老人和孩子全部送回老家。我和我老婆小时候就是留守儿童,拼命学习,吃了多少苦才跳出了农门,只为了下一代的童年能够更丰富一点,生活能够更好一些。
没想到,我的孩子还是回到了农村,即将成为一名留守儿童。
996不仅是浪费年轻人的青春,也是在消耗国家社会的未来。
在今年的两会中,全国政协委员李国华建议,对 996 工作制进行监管。
但实际上,早在1986年初,国家科委就曾研究过缩短工时的可能性:
这种做法虽然调整了社会劳动总投入,但能增加人们的闲暇时间从而刺激消费,与此同时也让父母有更多的时间参与下一代的成长。
最终,这一研究依然遇到各种现实问题,无疾而终。v
在我们讨论原生家庭对孩子带来的影响时,这些“互联网留守儿童”甚至无法真正感知原生家庭所带来的陪伴。
当然,互联网行业仅是城市留守儿童的小切面之一。在其他工作时间较长的行业,如医疗、金融等,父母和孩子之间也隔着一条看不见、摸不着的鸿沟。
也许,再过10年、20年,这些父母再回顾孩子的成长时,并不会对自己少加班一天而懊悔,但可以肯定的是,缺席孩子哪怕一小时的陪伴,未来也无法再挽回。